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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5章 chapter.5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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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5章 chapter.5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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掛了電話, 程頌恩看著窗外,外面的雪已經停了,她推開窗, 聽不到一點聲音。

她緩緩吐出一口熱氣, 是這麽久以來第一次感受到沈寂, 仿佛沒有人可以再打擾她。

如果可以, 程頌恩情願生活如此,橫豎想要的都得不到了, 這樣也不錯。

火爐的火還很旺, 程頌恩拿了學生送來的紅薯, 放進去烤著, 太晚了,她也沒什麽想吃的,隨便墊墊就行。

一個人的時候,時間過得總是漫長, 她不習慣玩電子產品, 閑來就是在房間裏看書,每天也就這麽過了。

偶爾莊雯會打來打電話, 說起工作上的趣事,不過也少,大家如今都忙, 再沒以前寒暄的時間。

初四那天,黃佳的家人知道程頌恩一個人在學校,盛情邀請她去家裏吃飯,對方是老者, 她不好拒絕,也就同意了。

老人是黃佳的奶奶, 孩子爸媽都外出打工,幾年也回不來一次,只是偶爾會寄點錢回來,所以家中只有他們兩人。

老人說:“佳佳說,程老師平時對她特別好,除夕原本想讓她去請,又擔心程老師不方便,就等到了今天。”

新塬村的人都知道,城裏新來的英語老師不善說話,性子冷僻,除了孩子們的事都很是淡薄,也都不怎麽去打擾。

黃奶奶也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,沒想到程頌恩真的答應了,她高興的不行,把家裏平時舍不得吃的都拿了出來。

黃佳很喜歡程頌恩,全程吃飯都偷偷盯著她看,小孩子的心理總是簡單,想著程頌恩誰家都沒答應,偏偏答應了黃奶奶。

她把家裏打掃的幹幹凈凈,幾乎是一塵不染,碗筷也洗了許多遍,程頌恩剛坐下沒多久,只看她在那瞎忙活了。

程頌恩閑著也是閑著,不想看黃佳難得放假還這麽辛苦,便讓她拿課本過來,問她的功課。

黃佳的書上滿是筆記,連寒假作業也都是認真在寫的,不會的便折起來,等開學問老師。

這倒是讓程頌恩想到了從前的自己,那時候為了能夠被收養家庭喜歡,她做了很多努力,只不過結果都不盡人意。

好在她17歲那年遇到了很好的家人。

想到他們,程頌恩不由得彎起唇角,她翻著課本,誇獎黃佳筆記做的不錯,要她多多努力才是。

黃佳高興地點了點頭。

黃奶奶卻突然說:“她一個女娃娃讀那麽多書有啥用,等過幾年讀完初中,去鎮上找個活計,不比在學校浪費時間強。”

聞言,黃佳的表情變得很難受。

程頌恩明白黃奶奶的意思,先不說家裏願不願讓她讀,能不能供得起才是最大的問題,她耐心解釋:“讀書可以讓她明辨是非,並不是浪費時間,黃佳很聰明,不繼續讀書太可惜了。倘若真有一個機會能走出去,黃奶奶難道要她在鎮上一輩子嗎?”

黃奶奶沈默下來,她當然知道一輩子這樣有多痛苦,可也是實在供不起她往後的學費,等過了義務教育,往後的日子恐怕只會更難。

程頌恩語重心長道:“她是我的學生,只要她願意讀,學費我幫她解決,不過這也得看你們的意思。”

“這……”黃奶奶為難道,“這怎麽好意思。”

程頌恩笑說:“願不願意讀,還是得聽黃佳的意思。”

她看向黃佳,雖沒有聽到回答,但從黃佳的眼神裏她看到了希望。

離開了黃佳家,她們要送,被程頌恩拒絕。

“黃佳,照顧好奶奶,我們開學見。”

黃佳點了點頭:“老師再見。”

“嗯,回吧。”



年後,快遞恢覆,謝容述以卓斐然的名義又寄了些小東西給程頌恩,兩人微信仍沒有聯系過,倒是保留著這樣一種聯系。

偶爾,也會借卓斐然的口給程頌恩打去電話,了解一些程頌恩的近況。

卓斐然真是對這兩人的別扭行為表示鄙夷:“合著就逗我玩呢,明明都知道是你了,我夾在中間像什麽啊?”

宋思明這回在,也聽說過,打趣道:“工具人啊。”

卓斐然氣急敗壞道:“去你的。”轉頭去問謝容述,“真打算就這麽一輩子?你們談戀愛的人怎麽都這麽變態,神經病嘛不是。”

“我能怎麽辦?”謝容述沈聲道,“為了我哥,她也不會見我的。”

卓斐然一時啞然:“話是這麽說,可愛情本來就是說不清道不明的,真要理清了,就不愛了。”

宋思明說:“他這話沒錯。”

謝容述笑問:“你什麽時候這麽懂了?”

“我不懂。”卓斐然說,“我只是旁觀者清而已。”

宋思明補充道:“你總是尊重她的決定,可你本就不是大哥那樣的人,有些事得用你的處理方式來,而不是你這樣陷入矛盾裏。”

卓斐然拍下手:“宋警官總結發言做的不錯啊。要我說,她那樣性格的人,得下猛藥才行。”

宋思明立馬捂住卓斐然的嘴:“你再我就得抓你了。”

卓斐然攤了攤手,瞪大眼睛看著宋思明,卻又沒法為自己辯駁。

謝容述目光沈下來,思索著宋思明所說的話,他看著酒杯裏剩的酒,猛的一飲而盡。



離開了會所,謝容述也挺久沒有回謝家了,想著回去再看看毛球,上回還是給商應蘭打視頻,她正好在院子修剪花,遠遠看了眼。

他回之前沒跟家裏打招呼,直接就回來了,這個時間想著商應蘭和謝箋淞還沒睡。

剛到家,謝箋淞找司機準備出去,有個幾年未見的老朋友從加拿大回來。

“今天怎麽想起回來了?”

謝容述笑說:“不忙,就回來看看。”

“去吧。”謝箋淞指了指後院,“你媽應該在和毛球玩。”

“那您路上小心。”

“嗯。”

謝容述慕目送謝箋淞離開,徑直往後院走。

一進後院,謝容述便看見商應蘭正靠在躺椅上曬太陽,懷裏抱著毛球,獨自在自言自語。

謝容述剛要開口,商應蘭的話卻叫他陡然一怔。

“你是她偷偷養的,倒是讓我看著你這家夥長這麽大,那時候還小小的,如今也跟我一樣是個老家夥了。”商應蘭閉著眼撫摸著毛球,“頌恩的消息越來越少了,不知道她是不是還在怪我當初逼她和阿述分開,她雖嘴上不說,但我看的出來。這孩子,還真是冷漠啊。”

毛球十分乖巧的躺在商應蘭腿上,它先看到了謝容述,動了下,惹得商應蘭睜眼說它,一睜眼,卻看到了謝容述。

商應蘭愕然,不小心弄疼了毛球,它叫了一聲從她身上跳下來,跑到了謝容述腳邊。

謝容述先開了口:“您方才說什麽?”

商應蘭一時倉皇無措,起身便要走。

謝容述攔在她的面前。

商應蘭自知這事做的不地道,被謝容述撞破後的表情心虛又尷尬:“沒什麽,阿述,你怎麽回來也不跟媽媽打個招呼?”

“打了招呼還怎麽聽見您這一句。”謝容述盡量保持著平和,“原來您早就知道了。”

“是。”商應蘭滿臉痛苦之色,“難道你打算為這事,來逼問我嗎?”

謝容述苦笑一聲,看她:“所以您到底跟她說了什麽,還是挾恩圖報,逼走了她。”

商應蘭說:“我是為了你們好。”

“那也得我覺得好也是!”謝容述質問商應蘭,“您憑什麽就這樣替我做主?”

商應蘭嘆了聲氣,被謝容述這一聲質問逼得無話可說,她難掩苦色:“倘若……倘若懷筠還活著,我又何必去替你們做主。”

聞言,謝容述沈默下來。

商應蘭苦笑道:“可是你大哥他說不了話開不了口啊,這麽些年了,你們誰都可以忘了他,但我不行,他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,要我眼睜睜看著頌恩和你在一起,我怎麽對得起他?”

提及謝懷筠,他的心如同針紮。

商應蘭說:“她一個小姑娘獨自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難道我不會心疼嗎?可我沒有辦法,我得為你大哥考慮。”

謝容述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,淡淡地問:“那頌恩呢?她不是謝家的傀儡,您這樣逼她離開,誰又為她考慮了?”

“我不是不讓她嫁人,去過自己的日子,但那個人絕對不可以是你。”

商應蘭難受至極,不願再同謝容述去爭論,嘆聲氣,甩手離開了後院。

留下謝容述一人無聲地站在院落,毛球不知何時已經離開,直到天色漸漸暗下來,傭人們過來打掃,他才回過神。



晚上謝箋淞回來,聽說了這事,想到了終會有這麽一天,安慰過商應蘭之後把謝容述叫去了書房問話。

謝容述心煩意亂的,以為謝箋淞要訓斥他,可從他進去,謝箋淞一句話也沒說過,他反而有種不可名狀的煩躁。

“怎麽?”謝箋淞主動開口,“打算跟家裏決裂?”

謝容述沈默著。

“她是你媽,再怎麽氣,你也不該那樣同她去爭辯。”謝箋淞說,“這事她做的是不妥,你和你大哥都是她生的,你讓她怎麽選?”

謝容述只覺得喉間發澀:“這事跟她無關,不該是他去承受。”

謝箋淞知道這個“她”是誰,如今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,當初他沒有阻止,自然也有他的一份。

他微嘆道:“既然頌恩已經做了選擇,不如就順了她吧。”

謝容述蹙眉,他沒有回應,那時商應蘭向程頌恩說破時,她是否也像他這樣煩悶,而他竟毫不知情,獨留她一人承受。

這天之後,謝容述生了場大病,幾天了也不見好轉,到後來連藥也不喝了,商應蘭想來被他拒之門外,只能幹著急。

卓斐然在電話裏勸他,要他不要意氣用事,不該為這事和商應蘭賭氣,再怎麽也是長輩。

他知道,謝容述是鉆了牛角尖,兩邊都是自己最重要的人,無論怎麽選都在傷害另一方。

這心病哪裏是吃藥就能好的。

一連幾天,謝容述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出來,直到卓斐然威脅,說要給程頌恩打電話才逼他開了門。

他出來第一句:“你有病?”

卓斐然只當謝容述在說他自己,笑著哼了一聲:“還挺管用,你連伯母都不怕,居然怕程頌恩。”

謝容述還病著,沒力氣同卓斐然拌嘴,直接問:“我媽讓你來的?”

“不然呢。”卓斐然說,“你以為我樂意看你這麽作賤自己?多大人了,玩這一出,真應該拍下來給程頌恩看看你有多幼稚。”

謝容述看他一眼,沒有說話。

卓斐然指了指桌上的雞湯,說道:“伯母親自煲的,你要真想為了這事跟她置氣我也……”

謝容述煩躁地打斷他:“我不是跟她置氣。”

他更多的是怪自己,倘若當初他克制住自己的喜歡,是不是就不會發生後來的事了。

“不置氣就趕緊吃飯把藥喝了。”

謝容述一副無所謂的態度:“嗯。”

卓斐然看著謝容述喝了湯和藥才放心離開,臨走還是勸了幾句,要他無論如何都別再做傷害自己的事,難受的最終還是他的家人。

謝容述不接話,只是擺了擺手,要他盡快離開。

卓斐然無奈嘆了口氣,也沒辦法。

病好之後,謝容述每天把自己困在辦公室裏,要不就各種會議,總之就是不去想那件事就對了。

卓斐然感嘆:得,換了個地方關著。

這之後半年,謝容述不再借卓斐然之口打聽程頌恩一概消息,程頌恩雖疑惑,但於他們而言,這是好事。

直到謝懷筠祭日那天,兩人遠遠地看了彼此一眼,程頌恩是避著他們的時間去祭拜的。

謝容述上車前,駐足原地往墓園的方向看了良久,直到那一抹黑色的身影徹底消失。

他低眸,笑了聲,鉆進車裏。



年關將至,謝容述去參加某個社會組織舉辦的殘障兒童慈善晚宴,他從未想過會在這見到程頌恩。

她帶了個十來歲的小男孩,原不喜同人應酬的她,此刻竟也駕輕就熟。

一瞬間只覺奇妙,這偌大的港城,想見的人總是見不到,如今決定放下,卻又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,不知是緣分未盡,還是命運捉弄。

謝容述沒去上前打招呼,兩人視線撞上也如同陌生人般尋常。

晚宴結束,謝容述這晚回去,不出意外地夢到了程頌恩,這半年多的時間裏,她常常出入她的夢境。

只是這一次,想見她的念頭比以往強烈,他猛的從床上坐起身,幾乎沒有猶豫地下床,換了衣服拿了車鑰匙便出了門。

大雪封路,他也不足為懼。

他只知道,他想見她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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